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念念不忘


谢玉对着镜子撕掉脸上的药膏,狰狞的伤疤从下颌一直绵延到眉间,他想这便是因果报应吧,忽然想起第一次在侯府见到梅长苏时的场景。兜兜转转间自己也到了如今面目全非的地步,他取下斗笠上的薄纱,拿起剑出门而去。从采石场坠落后便在这个小镇子修养,最近这偏僻的小镇竟多了几张陌生的面孔,谢玉想是该走的时候了。

好在黔州位于南楚与大梁交接(此处纯瞎编,无考证),只要过了边检,往后便无人知自己究竟是谁。而采石场也会以尸骨无存的借口回报金陵,从今往后自己与宁国候谢玉便无半点瓜葛了是么?

三个月后

南楚晟王宇文霖病故,生前留下遗嘱要将骨灰安葬于金陵城外,由私生子宇文景睿带回。皇家秘辛从来都是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传说晟王年少时曾在大梁为质,与大梁公主情投意合珠胎暗结,后被大梁皇室拆散,公主下嫁军候生下景睿。谢玉坐在茶馆,听着周遭的人窃窃私语,前尘往事席卷而来。

“哎,你听说了么?大梁的公主来了?”

“大梁的公主?就那个叫莅阳长公主的?”

“对对,就是当年跟晟王....”

“她跟景睿公子一起来的,许是旧情难忘来迎晟王吧。”

嘭,谢玉手中的茶杯应声碎裂,鲜血从掌心留下,引来众人侧目。默然的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面消失在人来人往的街上。

三天后

谢玉混迹在南楚的百姓中看着景睿骑着马身后是马车和长长的护卫,看着装有大梁的也有南楚的。许久不见,景睿成熟了许多。谢玉看着这个自己从小看到大的孩子,有那么一刻竟觉得释然。他从前姓萧,如今姓宇文,从没有一刻与谢玉有着血脉的关联,可他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舞剑、第一次骑马甚至第一次唤父亲都是在自己身边。这就是命运,他无法扭转......

还是会忍不住的去看那辆马车,那里面坐着与自己纠葛了半生的人。谢玉直到这一刻都不曾怀疑那夜她在祠堂要陪自己赴死的决心,会的,她会的。可这里面终究只是出于宁国候夫人的义务。这一点谢玉在她出口的时候便明白,即使明白依然感动,他欠了她那么多,她还愿意承认这个身份已是珍贵。马车前挂着奔丧的白灯笼,随着车马的行进一摇一晃。他有些愣,莅阳为了宇文挂着白灯笼,心底有些抽痛,随机明了,宇文终究是景睿的父亲,理所应当吧。

谢玉问自己想见她么?答案肯定是想的。可是见到了该说些什么呢?只会平添她的烦恼吧,如今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还背负着残害忠良的骂名。谢玉觉得自己可笑,自己努力了一辈子就是想配得上她长公主的名号,如今这般阶下囚的落魄想的竟还是这些,深深的叹了口气逆着人流向马车相反的方向挤去。

跑来看热闹的百姓越来越多,本来就不宽敞的甬道越来越挤,人潮涌动着离马车越来越近。忽然传来马儿受惊的嘶鸣,谢玉应声回头就见拉着莅阳车架的马儿前蹄翻腾,马车也剧烈的摇晃起来。车厢内的莅阳努力的握着车窗,无奈马儿受惊乱窜,人群也跟着恐慌起来,不停的闪躲中响着此起彼伏的尖叫,人群越尖叫马儿翻腾的越厉害。莅阳一个不稳,整个人从车窗里摔出来。

谢玉眼疾手快,足尖轻点便飞跃人群稳稳的接住莅阳。莅阳恍神间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目之所及是一双熟悉的桃花眼,只是那人脸上狰狞的趴着数条可怖的伤疤,从下颌绵延至额间。谢玉环抱着莅阳落在景睿马前,小心的将她放下转身便飞出拥挤的人群。他听见景睿的声音,听见莅阳的声音,但嘈杂的人群很快淹没他们的话语。谢玉想老天待自己也算是不薄,还能再见她一面,足矣。

接下来几日,听闻晟王的衣冠冢下葬南楚皇陵,听闻莅阳与景睿黑衣出席,听闻大梁公主在葬礼上垂泪,听闻景睿捧着宇文的骨灰与莅阳启程,一切终归平静。景睿一行启程那日,谢玉站在城郊的山上看着车队缓缓移动,直到车队在视线里消失,谢玉才喃喃开口“莅阳,你我今生还会再见吗?”

 

这一日,谢玉坐于茶馆饮茶。

“哎,你听说了么?大梁那位公主。”

“就是上次来参加晟王葬礼那个?”

“对,就是她。”

“怎么了?”

“上次来见她挂丧,我还以为是给晟王挂的呢。其实不是,是给他夫君。大梁的那个逆犯,之前的宁国候。”

“你怎么知道?”

“我听说她跟着景睿公子来南楚其实就是为了借助晟王的力量寻找他夫君的。听说宁国候被发配黔州采石场,从悬崖上跌落但是找不到尸首。大梁公主不信他死了,就跟着景睿一路找过来。”

“那这么说,大梁公主跟这个宁国候感情还挺好的。哎,你说我们晟王这......”

“也是,这么多年了,在身边的才是真的。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念念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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